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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回衍深府(二更)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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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猜出了蘇塵落在想什麽,有些激動地反手抓住了蘇塵落的手踝,聲音卻還是很輕,“將軍,我和古大哥認識,我們是同鄉也是舊友,我接近魏鷹揚有其他的目的。你信我,古大哥出事了,求求你救救他。”

青兒爆出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震驚,蘇塵落還沒來得及消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正在這時候,身後傳來的博修有些不耐煩的聲音,知道沒事了的小孩下了轎朝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問到:“大將軍,就是她想襲擊我們吧,你離她遠點小心她暗算你。”

博修三兩步就走到了她們的身邊,見青兒抓著蘇塵落的手,還以為她要對自己的大將軍幹嘛,擡起腳就往青兒身上踹,想把她踹開。

衍息和衍十他們平日裏也會教教博修一些功夫,博修的這一腳看準了青兒的膝蓋關節踢的,青兒沒有閃躲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博修見狀還想往她身上補上幾腳,卻被蘇塵落拉住了。

蘇塵落的臉色有些嚴肅,青兒大費周章地來找自己,不可能只是為了逗逗自己,看她眼裏的焦急並不像裝出來的。況且事情涉及到古晨,蘇塵落就不得不搞清楚。

跟著她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活下來的弟兄,古晨就是其中之一。

少女對跟過來的文樂使了個眼神,讓她將博修帶走,然後自己將青兒扶到了一顆大樹底下,讓她靠在樹根上,對她問到:“青兒姑娘,你的身份倒是越來越撲所迷離了,你說的你是古晨的舊識?我能信嗎?”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郊外陽光猛烈,隊伍裏的人各自找了涼快的地方避暑休息去了,文樂將博修帶到了離蘇塵落不遠的另一棵大樹下,衍十拿了水袋過去。一行的侍衛們看似都在忙著各自手頭上的事情,但眼光都還是盯著蘇塵落這邊,大家夥都對這個突然躥出來的女子有些提放。

背靠大樹的青兒嘴角有些起皮,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樹葉叢中打在她的臉上,越發顯得青兒的憔悴。

她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角,轉頭看了一眼周圍發現很多雙眼睛都在註意這邊,故而側了側身子一把匕首的手柄露了出來。

青兒並沒有將匕首掏出來,但蘇塵落只一眼便認出了那把匕首正是古晨的貼身防衛工具。

不只是古晨,最初跟著蘇塵落的幾個偵察兵董揚、張甲、林泉每人都有一把,那是蘇塵落贈送給四人的貼身之物,手柄上還刻他們四人的姓氏,青兒懷中露出的那把刻有古字的匕首讓蘇塵落一眼便確定了那是古晨的無疑。

蘇塵落挑了挑眉,當初深入邊疆為威振軍的偵察隊,贈送匕首於古晨四人不過是為了方便偵查小隊日常的任務方便,畢竟偵查這行上山下水的軍隊統一配發的長柄戰刀十分不便,短柄匕首的機動性靈活性要大上很多,割藤殺蛇都很方便,蘇塵落甚至還拿那把匕首當做烤架烤過兔肉。

林泉和張揚的那兩把匕首已經隨著他們的戰死一起入了立殮,戰爭結束後,古晨和董揚的依舊在他們的手中,除去使用價值這把蘇塵落贈與他們的匕首更是多了一層紀念意義。

看到蘇塵落挑眉,青兒已經知道她肯定認出了自己懷中之物。

這把手柄刻有古晨姓氏的匕首是她和古晨決定行動之後,古晨交與她的。交給她時,古晨說過若是被魏鷹揚發現了其中古怪或者他出了什麽事不能再保自己,要自己立即帶著這把匕首去衍深府找蘇塵落,古大哥很確定那位女將軍看到這把匕首定會幫自己贖身送自己安全逃出邕都城。

青兒這些天來大費周章的要見上蘇塵落一面,原本還擔心她會因為自己曾是魏鷹揚的人不予見面,特別是連日來連連被拒更讓她加重了自己內心的擔憂,可當她看見蘇塵落聽到古大哥名字之後的反應,青兒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來古大哥說得沒錯,只要和他有關的事情這位女將軍不會不管的。

可青兒今天帶著匕首前來,卻並不是為了逃跑的。

像是怕其他人知道她將要說出來的事情,青兒又擡頭看了一眼時不時往他們這邊張望的侍衛們,壓低聲音對蘇塵落道:“陳將軍,古大哥肯定出事了,我已經快半個月沒見著他了,求你救救他。”

聽到青兒的話蘇塵落眉頭一皺,距上次在皇宮門口見到古晨已經有一個月了,從邊疆回都之後她也只見過古晨這一面,按照青兒說的來看,那眼前的這位花魁和古晨的關系更是不一般了,不過區區半月沒見著,便能這麽確定古晨出了事?

蘇塵落有些疑惑,她能看出青兒在避諱周圍的侍衛,所以所給的信息並不詳盡。少女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做什麽決定。

片刻之後,蘇塵落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周圍的侍衛和不遠處正在喝水的博修文樂,出聲將他們身邊正和文樂說些什麽的衍十叫了過來。

“姑娘。”

衍十頂著頭頂的烈日走到了蘇塵落身邊,將手中的水袋遞給了蘇塵落。

太陽很大,道路兩旁蟬聲聒噪,幾滴汗珠沿著男子的臉頰往下滴。

蘇塵落接過水袋後並沒有打開喝水,而是將水袋遞給了靠在樹下嘴唇幹裂的青兒。

衍十看了青兒一眼,但沒有多說什麽,在等蘇塵落發話。

“衍十,你帶小王爺和大家繼續往山裏走,到了凈寧寺記得對各位師傅客氣些,上次來廟裏的和尚被衍息氣得夠嗆。你和文樂看著博修,讓他別亂跑打擾了師傅們。若是戒昀小和尚心情不好你明兒便帶著博修下山,心情好的話可讓他多玩幾日。”

衍十握著長劍,有些不確定的朝蘇塵落問到:“姑娘不去嗎?”

蘇塵落看了一眼正悠哉悠哉吃著草的馬兒和那馬兒拉著的馬車,回道:“嗯,我還有事就不去了。”她指了指那輛馬車對衍十道,“馬車留給我。”

說完,扶起青兒往馬車那邊走去。

衍十在她們身後喊了句什麽蘇塵落沒聽清,她將青兒扶上馬車揚起馬鞭出發後,倒是聽到了身後博修的哭鬧。

蘇塵落並沒有因為小孩的叫喊停下來,一個馬鞭抽到了那還想低頭吃草的馬兒屁股上,駕的一聲,那馬兒受疼撒丫子帶著趕車的蘇塵落、轎中受了傷的青兒轉頭往回跑了起來。

474湘州血案

進了轎的青兒肩膀受傷處疼得厲害,又被博修踹了一腳,原本已經包紮好的傷口處正往外滲著血。

在前方趕著馬車的蘇塵落回頭看了一眼,透過那被風吹起的轎簾能看見裏邊的青兒靠在座椅上,眉頭緊皺捂著自己的傷口,似乎疼痛難忍。

蘇塵落原本向仔細問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可看到青兒那副閉幕眼神的模樣,估計傷得夠嗆。她自己皮糙肉厚的,在邊疆那兩年什麽傷沒受過,可青兒不同,一個嬌滴滴的花魁,雖然落了難但畢竟沒受過什麽傷,衍十刺到她肩膀的那一劍這姑娘沒哭出來已經算好的了。

收回了目光,打算讓轎子裏的青兒先休息,回了邕都城給她找個大夫看看,再詢問事情的經過也不遲。

那馬兒許是沒吃飽便被蘇塵落趕走了,這會兒跑起來也是趿拉著一個大腦袋有氣無力的,中途甚至還撂了蹄子讓馬車顛簸得厲害。可即使這樣,轎子裏的青兒依舊沒睜開那雙緊閉的眼,除了肩膀上的傷,她背上還有很多的未愈合的傷,只是被衣服遮蓋住看不到罷了。自從確認古大哥出事後,她便從以後院裏溜了出來,這些日子來一直是東躲西藏的,精神狀態繃到了臨界點。

若是往日花魁青兒要出趟門,那老鴇麗娘都要跳上幾個手腳麻利的丫鬟陪在左右服侍著。可今時不同往日,魏鷹揚被段皇關進刑部大牢後,整個魏府哪還有人記得青兒這麽一個妓女,原本每月按時送到怡紅院的銀兩自然也就停了,加上青兒一直不願意接客,若不是想著魏鷹揚早晚會出來興許還會跑到紅樓裏來找青兒那老鴇麗娘早就強迫青兒接客了。

其實古晨從邊疆回都後的這段時間裏也去過怡紅院很多次,每次去麗娘都以為立了軍功當上小軍官的古晨是來贖人的,魏鷹揚如雨後古晨確實也有過這個打算,可麗娘把青兒的身價一擡再擡古晨的俸祿根本就不夠,直到他出了事情後都沒存夠麗娘說的一半銀兩。

怡紅院的人發現青兒溜出來了,派人找過她。蘇塵落和吳思宸在問月酒樓喝酒的那天,雅間外的打鬧聲,正是紅樓前來抓青兒的打手和青兒鬧出的動靜,青兒雖然也趁亂逃了但是挨了不少的拳打腳踢。再加上,除了怡紅院的人,還有另一批人在找她,這才是青兒真正擔心的。

擔心轎子的青兒昏過去,加上實在也想早點搞清楚青兒口中的古晨出事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蘇塵落一路上都揮著馬鞭用力地往那畜生的屁股上揍,第一鞭下去的時候那馬兒還回頭朝蘇塵落呲牙咧嘴了一番,直到看見少女擡起的胳膊還有手中的馬鞭,這才不情不願地加了速度。

“這是哪?”

轎子裏的青兒似乎緩過來了,掀開了轎簾朝在前方架著馬車的蘇塵落問到。

蘇塵落單腳拱起坐在前方,一手牽著馬繩一手拿著馬鞭,側頭看了青兒一眼,對她道:“醒了?回都城的路,這條小路近些,能早點到然後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青兒看你了一眼路兩旁不斷倒退的樹影,卻是不是出都時的那條大路,本來還擔心遠路返回會被那些人埋伏,現在反而放心了些。

“將軍。”青兒沒有折回轎子,而是彎下身子靠坐在了蘇塵落身後的轎沿旁邊,她看著離自己一手之隔神情自若的蘇塵落,有些不確定地輕聲道,“你不管怎麽都會救古大哥的對吧?”

前方的蘇塵落皺了皺眉,從在郊外遇到青兒開始,這姑娘就一直在說古晨出事了,你要救救他,可卻一直沒說清楚古晨到底出了什麽事,而且蘇塵落對她和古晨的關系越發的好奇起來。看青兒滿臉的擔憂和焦急,能看得出來她對古晨可以說很是傷心,不然也不可能冒著被衍十砍死的危險沖進隊伍裏找自己了。

難不成古晨還是青兒的恩客?

不可能啊,古晨那小子對燕靈的感情自己是看在眼裏的,不像是那種流連紅樓的人。

“你......”蘇塵落放下了手中的馬鞭,問到,“古晨和你是老鄉?”

靠著轎子的青兒點了點頭,似乎被蘇塵落的話勾起了什麽回憶,女子點了點頭,回到:“嗯,我們都來自江南湘州,古大哥家和我們陸家......有些淵源.”

湘州不就是這段日子發生了旱災暴動的郡縣?陸家?青兒原來姓陸啊。

說到這時,青兒的眉頭皺了皺,接下來的回憶便沒那麽美好了。

臉色慘白的花魁繼續說著,“不明將軍可曾聽古大哥提起過十五年前的湘州慘案。”

蘇塵落搖了搖頭,對於參軍前的生活不只是古晨,其他三個偵察兵沒有一個曾和她提起過。就算在兵戈鐵馬的郊外喝酒聊天,下酒的也不是那些陳年的往事,篝火邊的他們只是一人一壺燒酒,暢飲闊談殺敵斬關。戰場上殺敵報國的熱血、戰士滿腔裏的壯志在星稀寥落的夜裏被他們大口大口飲進肚中,再化為第二日手提利器沖鋒陷陣的果敢與豪情。

現在想想,那些日子似乎遠了,但並不陌生,蘇塵落和幾個偵察兵的感情正是在一個個相互扶持沖鋒陷陣的戰場裏培養起來。

關於以前的事,他們不提蘇塵落便也不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滿倉在心底的故事,越是朋友越會知道,多問一句便要當事人揭開傷疤給人看一次。

蘇塵落的回答是在青兒意料之內的,像古大哥這樣的人,怎麽會願意將其他人牽扯進來了。

青兒的嘴角扯過一絲無奈的笑,繼續道:“我原名陸清漣,是湘州官員陸徑夫之女,古大哥的爹爹是湘州城最大的私塾裏的教書先生古童略。古家和我們陸家有些淵源。”她嘆了口氣,“古晨的大哥古漾和我的姐姐陸清漪原是一對璧人,在十五年前三月初三,正是湘州最為熱鬧的踩青節,那一年我的姐姐被邕都城去的巡撫巧取豪奪,不久後背帶回了都城。而古晨的哥哥古漾和眾多世家公子哥一樣,死在了那位巡撫的手上。為了伸冤古家的人被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古家上下幾十人凡是成年者不論男女皆斬,未成年者,男子充軍,女子貶為娼妓。自那之後,偌大的古家只剩下古大哥一人了。”

蘇塵落聽得入迷,越往下聽臉上那雙柳眉越皺得厲害,當青兒說完最後一個字時少女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沒想到古晨身上竟背著如此重的血海深仇。

青兒看了一臉蘇塵落有些哲寧的臉,淒慘的笑了笑,繼續道:“我的爹爹因為進獻女兒給那位都城來的巡撫,官升三級舉家遷入都城。一個月後我的姐姐陸清漪被擡進了那位巡撫大人的府邸,可因姐姐心系古晨的大哥古漾,嫁給那位巡撫後一直以淚洗面郁郁寡歡。五年後為那位大人先後剩下了一女一子,最後死在了那個困了她一生的豪宅之中。而我們陸家,因此受到牽連,那位性格暴怒無常的巡撫大人遷怒爹爹,直接將他貶官了。爹爹當時已經在城裏落了腳,在官場上也有些朋友,因為自己的胳膊可以擰得過大腿,越級上奏皇上,接過諫書被半路截了下來。”

一行清淚從女子慘白得臉上流了下來,青兒閉上了眼,輕呵了一聲,道:“我那步步為營的爹爹,算計了一輩子,甚至搭上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幸福,可到頭來,我們陸家的命運也不比古家好上半分。”

蘇塵落能猜出來知道青兒那句“不比古家好上半分”指的是什麽,青兒應該就是因未成年僥幸留了性命被貶為娼妓了。

馬兒沒了馬鞭的催促,見路邊有青草時不時上前啃幾口,拉著馬車在小道上慢慢地走著,蘇塵落開口想說些什麽,但什麽也說不出。她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況且無論說什麽也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說出口的安慰不管怎樣對於當事人來說都是蒼白無力。

青兒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睜開眼目光灼灼,眼神裏有絲絲的恨意,道:“將軍,你知道那位巡撫大人是誰嗎?”

蘇塵落皺眉不語,青兒沈聲道:“十五年前,殺死古晨的大哥古漾,搶奪我姐姐陸清漪,而後又害得我和古大哥家破人亡的那位巡撫大人便是當今宰相,魏延年。”

475坐地起價奪花魁

當聽到魏延年的名字從青兒口中說出時,蘇塵落是有些震驚,她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這樣的故事。眼前的原名為陸清漣的青兒,既然是陸清漪的胞妹,那不就是魏鷹揚和魏穆清的姑姑?

怪不得和魏穆清長得有幾分神似,看著青兒那張依舊年輕貌美的面孔,蘇塵落不能想象出魏鷹揚的母親陸清漪當年有多麽的貌美。那樣的容貌,被巡查湘州的魏延年看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既然青兒是魏鷹揚的姑姑,那她和魏鷹揚之間......

靠著轎子的青兒似乎看出了蘇塵落的想法,她淒涼而又自嘲地笑了笑,“將軍不必覺得冒犯,確是如你想的那般。呵~”

她輕呵了一聲,接著道,“姓魏的都是變態,魏家那些見不得人的家族癖好並不是什麽怪事,魏延年對他的胞妹魏霓裳,那老家夥的兒子魏鷹揚對自己的親姐姐魏穆清都是如此,違背倫理綱常熱衷亂倫。”

蘇塵落看著青兒一臉的抑憤,不知道說些什麽好。魏家那些暗地裏發黑發臭的秘密,別人或許不清楚但蘇塵落再明了不過。

當初為了打探蘇家兩姐妹的消息,蘇塵落曾跟蹤過魏延年一段時間,恰好撞見了他在城內染坊和出宮的霓妃私會。而兩年前被魏府的管家魏璉陰差陽錯地抓進魏府裏,也見識過魏鷹揚虐待妓女的景象,還曾在魏鷹揚藏著魏穆清畫像和物品的櫃子裏躲過一段時間。

魏延年和魏鷹揚這對父子對自己的姐姐妹妹確實是情有獨鐘,可當亂倫這次從青兒口中說出時,蘇塵落不知道如何接話。畢竟魏鷹揚花重金和吳思宸競價買下青兒時,那紈絝公子哥並不知道青兒的真實身份,但青兒卻是很清楚魏鷹揚是自己姐姐的兒子的。雖然就算魏鷹揚當時知道了青兒的身份,也可能無視。

蘇塵落瞬間就理解了青兒臉上有些自嘲的笑,她是討厭魏延年的,連帶討厭與魏延年有關的任何事物和人,包括自己姐姐和魏延年生下的兩個孩子。可偏偏自己又為了覆仇以這種方式接近了魏鷹揚,所以在青兒心底,她甚至有些厭惡自己。

就在這短暫的沈默期間,悠閑拉著馬車的馬兒突然受驚揚起前蹄仰頭長嘶了一聲,蘇塵落和青兒沒來得及防備,兩個人從馬車上翻滾了下來。

蘇塵落反應極快,隨著慣性往前滾了幾圈便半蹲著固定住了身形,身上除了沾些草木灰,也沒哪磕著碰著。

青兒就沒她那麽幸運了,從馬車上跌下來時原就受傷了的肩膀上傷口撕裂開來,疼得她叫了一聲。蘇塵落正想轉頭去看青兒的情況,突聽路旁的樹林背後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下一刻一群拿著大道和棍棒的人便從裏邊走了出來。

地上的蘇塵落瞇了瞇眼,便認出了為首的那名領頭正是前些日子之前她和左堂奕帶著衙門裏的人去怡紅院找青兒問話時,麗娘身邊的那個龜公。

看到那名龜公蘇塵落就明白怎麽回事了,是來抓青兒回去的。

領頭的那名龜公叫甘七,青兒從怡紅院裏逃了出來後他帶著人一直在滿城的尋找她。邕都這些紅樓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魏鷹揚被抓以後青兒除了定期見見古晨就沒接過客,沒給怡紅院賺過什麽錢,這會跑了自然要抓回去好好調教一番。

甘七長得又矮又醜,一張猥瑣的臉上坑坑窪窪的,帶著七八個紅樓裏的打手走近了將兩人圍了起來了,他認出了蘇塵落先是對蘇塵落假模假樣地做了一個揖,道了聲陳大人好,隨後轉頭看向青兒,呲著自己的滿口黃牙對著青兒就是一陣吼:“你倒是跑啊,讓弟兄們找得好辛苦!”

蘇塵落皺了皺眉,將地上的青兒扶了起來,那受了驚的馬兒這會倒是不怕了, 停在了不遠處的大樹地上,好奇地往這邊張望著。

青兒抿了抿嘴,臉色慘白,道:“魏公子給怡紅樓的錢早就夠我贖身多少次了,你們何苦這樣緊緊相逼?”

魏鷹揚青兒的打賞多半都給紅樓給搜刮走了,那些打賞的金銀珠寶早就夠青兒贖幾次身了,若不是為了接近魏鷹揚打聽魏府的消息搜集魏家犯上作亂的證據,青兒自然也不會繼續留在怡紅院裏。

“哼~”聽到青兒的話甘七暴怒起來,他瞪著自己的眼睛,鼻子裏喘著粗氣,呵斥到:“只要賣身契還在,你就是紅樓的人!以前大家看魏公子的面子不為難你,現在可不一樣了魏府都多久沒送銀子來了,你不接客也就算了居然還逃了!”

“你......”

肩膀上傳來的疼痛讓青兒咬了咬牙,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同時她也明白不管怎麽說也說不過這些強詞奪理的甘七。

“這位大哥。”扶著青兒的蘇塵落開口道,“多少銀子?”

甘七正準備叫手底下的人動手將青兒抓走,蘇塵落突然插進來的聲音讓他楞了楞。

見甘七沒反應,蘇塵落只得再重覆一聲:“青兒姑娘的賣身契要多少銀兩?”

聽清蘇塵落的話後,甘七先是一楞,隨後立即反應過來了,這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大人是要給青兒贖身的意思?

甘七那張猥瑣的臉上眼睛轉了轉,輕咳了兩聲,道:“不多不多,一千兩紋銀。”

這個數字報出來之後,青兒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震驚,蘇塵落瞥了一眼甘七眼裏的精光就知道肯定報高了,而且超出原本價格不是一兩倍的問題。

男子見蘇塵落沒答話,嘿嘿地笑了兩聲:“大人,怎麽樣?您看我們這是跟著您一起回都城取銀子放人還是我先帶青兒回去,等你取了銀子之後再來怡紅院贖人。大人您不知道吧,青兒可討你們這些當官的喜歡了,軍營裏有個古將軍也想要人,每個月都有付定金吶,不過那臭小子哪次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他那點俸祿還不夠大爺我買酒喝的。大人您放心,我回去和麗娘說說,肯定將青兒姑娘給您留著。”

青兒和古晨兩人早就在兩年前古晨隨軍出使邊疆前就已經聯系上了,那時的古晨不過是軍營裏的一個叫不上名號的士兵,青兒也只是紅樓裏服侍其他花魁的落難官家小姐,古晨的那點俸祿自然不夠為青兒贖身的,可麗娘哪是有錢不賺的人。青兒雖不願接客卻願意見古晨,所以怡紅院裏也讓他們倆見面,不過古晨每次賞給龜公們的打賞錢卻是讓他們背地裏嘲笑這個將軍是個摳門的吝嗇鬼。

聽完甘七的胡扯,青兒氣的渾身發抖,道:“你這明擺著是坐地要價!”

蘇塵落臉上卻還是很平靜,她瞟了一臉面前笑得露出滿口黃牙的甘七,道:“滾!”

此字一出,原本臉上還堆著笑的甘七面色一僵。

蘇塵落心知青兒一開始便是被貶為娼妓,怡紅樓當初將青兒收入時根本就沒有簽什麽賣身契,估計是後來見青兒出名了自己定的。原本想著甘七說出的數字能接受也就出出錢打發打發,畢竟能用錢辦成的事都不算事,她也不缺那點錢,可一千兩紋銀這等的獅子大開口明顯就是打劫了,況且甘七對古晨的評價讓蘇塵落很是不爽。

反應過來的甘七瞪大了眼,蘇塵落沒心思跟他在這瞎耗,再次重覆了一遍:“滾。”

“你......”甘七指著蘇塵落的鼻子,隨即臉上的怒火退了下來,他冷哼了一聲,道:“那就不怪我們不客氣了,來人給我上!”

476環抱美人墜深淵

蘇塵落皺了皺眉,看到車廂扶手處的血手印時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難道是怡紅院的那夥人?不可能,甘七那夥人落荒而逃的方向是另一邊,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繞過一路走來的自己還傷了青兒,況且怡紅院的目的是將青兒帶回去,青兒本就受了傷,雖然甘七那夥人拳腳功夫比不上自己但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兒綽綽有餘了,沒必要將她傷那麽嚴重。

還有另一夥人,是半路劫財的盜匪?

這條小路雖不是官道,但凈寧寺腳下一向安靜,自己也從這條小路反覆前往凈寧寺多次,並未遇到也沒聽說這附近有什麽盜賊啊。

“青兒~”

滿臉嚴肅的少女輕衫白衣立在馬車旁朝小道的四周大聲喊著,小道兩旁的密林處驚飛出幾只撲騰著翅膀的鳥兒,除了夏日裏知了的聒噪和撲騰而去的鳥兒劃過樹葉的沙沙聲,整個密林小道似乎就剩下頭頂的烈日和站在烈日下的蘇塵落了。

就在蘇塵落準備四處尋找看看時,眼角突然瞟到幾滴微不可覺的血跡從馬車轎子的木板上往小路左側的密林處延伸。

察覺到了危險的少女些微瞇了瞇眼,嘴角冷冽,原來已經被她收回腰間的短劍再次橫握在手,挪步往密林走去。

越往密林處走,地上的血跡越發的明顯和密集起來,一絲冷意從腳底升起,看來青兒身上肯定多加了幾處不淺的傷口。

由於不確定對方的人手、力量蘇塵落不敢貿然出聲尋叫青兒,借著樹林裏茂密低矮的灌木雜草,少女宛如一只身形矯健的貓兒,沿著血跡一路前去。行至皺著眉面色蹲下身子用手在那血跡上摸了摸,還很腥熱,應是離著不遠了。

果然沒走了幾步,便聽到前方有聲音傳來,蘇塵落一個矮身躲在了灌木之中。借著樹枝只見的空隙能清楚地辨別出前方懸崖邊上站著五個黑衣人,而其中一個黑衣人手中拽著的青衫女子不是別人真是消失在馬車中的青兒。

蘇塵落距離懸崖邊上的眾人摸約一百米,但在這一百米的距離之內能清晰地看見青兒青衫上的血跡,除了原本受傷的肩膀,青兒的腰間、小腿處都紅了一片,鮮血沿著那收了上的手臂延綿而下,讓青兒的整個左手看起來宛如一條血臂。

拽著青兒的那個黑衣人不知和為首的那名說了些什麽,蘇塵落只見那人點了點頭青兒便被人往懸崖更近處推了推。

蘇塵落一看心中著急正欲現身,卻見為首的那名黑衣人動作比她還要快,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黑衣人手中的利劍已脫手飛出,直射蘇塵落藏身的灌木叢。

看那人出劍的動作與速度,蘇塵落在心中道了句,遇到高手了。

耳邊甚至還能聽見利劍逐風刺破空氣的聲音,伴隨那一劍還有那名黑衣人那句呵斥:“是誰?!”

來劍速度之快,加之劍氣猛烈,灌木後的蘇塵落根本沒時間閃躲,只得提劍擋在胸前。

只聽咯噔一聲,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那柄由黑衣人射出的利箭撞擊在蘇塵落立在胸前的短劍劍身之上。兩柄利劍相碰,空氣中激起一道銀光,在明晃晃的陽光照射下宛如閃電。

蘇塵落被震得往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型。

黑衣人首領的這一擊,將蘇塵落活活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

很快,除了那首領和擒住青兒的那明黑衣人,其他三名立馬提劍沖了過來。

蘇塵落輕輕抿了抿嘴角,身子繃緊如一只蓄勢待發的利箭,沈眉冷掃了一眼將殺而來的敵人,提劍上前。

和三名黑衣人還差五步相逢,蘇塵落腳尖點地身形騰空一躍手中的短劍舞出了劍花直指最左方的那名敵人。

左側的黑衣人絲毫不予閃躲,迎面直上,想借由自己拖住蘇塵落讓剩下兩名同伴強取少女性命。哪知原本揮出短劍的蘇塵落劍法淩空一變,身子在半空中身形一側雙腳蹬在那黑衣人的胸腔之上,弓緊的身子宛如出膛的子彈。

立在原地的黑衣人首領只來得及說一聲“不好!”便只見蘇塵落手中的利劍劃過了正欲朝她襲去的另外兩名黑衣人的頸脖,鮮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濺灑當空,揮出那一劍的蘇塵落卻是看也沒看,手腕一轉反抓劍柄一個直刺,短劍脫手而出,將被她借為跳板蹬出的黑衣人腦門刺穿。

只聽撲通一聲,那人便倒了地。

少女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鮮血,嘴角冷冽,充滿了肅殺的陰氣。

自黑衣人首領射出的那一劍,蘇塵落便看出這群人不是什麽善茬。與這夥人對峙不像和甘七那夥沒用的打手一般,這是一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戰鬥,所以從一開始蘇塵落便下了狠手。

這種情況下,與其成為別人的刀下鬼,還不如先送對方去見閻王。

拽住青兒的那名黑衣人似乎被蘇塵落的戰鬥力所驚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彎腰抽出了那一柄插在同伴腦門上的短劍這才反應過來要上前迎戰,卻被為首的黑衣人攔了下來。

那背手而立的黑衣人首領皺眉斜瞟了一眼欲要扔下青兒上前迎戰的手下,輕聲道了句:“不必節外生枝,扔下去便可。”

黑衣人聽了喏了一聲,重新拽起地上因受傷失血過多不知是活著還是死了的青兒,繼續往懸崖邊上走,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們要將青兒扔下那民不見底的懸崖。

那人拖著沒了動靜的青兒一路往懸崖邊上走, 硬生生拖出了一條鮮紅的血路。提劍而上的蘇塵落心中焦急萬分,面前還攔著那名為首的黑衣人,蘇塵落心中清楚那朝她扔出一劍便負手而立的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得道高手。

眼看著青兒就要被拖拽到懸崖邊上,蘇塵落俏目冷冽,殺機更濃,步伐由走變跑右手舉起那柄沾滿鮮血的短劍朝為首的黑衣人沖了過去。

那黑衣人依舊巋然不動,黑布下的眸子鎮定自若,他此番帶人前來任務很簡單,只是要取知道太多秘密的古晨和青兒的性命,除此之外並不想節外生枝,何況眼前的這名少女她見過幾次,知道蘇塵落身份的特殊。

拖延時間,攔下蘇塵落,解救掉那名青樓女子便可。這邊是他的計劃和打算。

黑衣人首領很清楚,蘇塵落就算打得過自己,也來不及去救那名即將被扔下懸崖的女子了,所以黑布下的神色愈發的放松起來,直至蘇塵落的劍身離他一米之遙時,黑衣人才抽出腰間的另一柄短劍想要打掉少女刺過來的利劍。

卻在這時,蘇塵落眉頭一皺,原本緊握於手的短劍再次被她用力推出,那鋒利的劍身幾乎是貼著黑衣人首領的面頰而過。

也僅僅是瞬間,黑衣人首領立即意識到了蘇塵落的目的,但為時已晚,那柄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的短劍直至後方拖人入崖的夥伴,風馳而去的劍面上反射出了黑衣人首領錯愕的眼眸。

兩人身後傳來短促的一聲,短劍入喉,原本拖拽著青兒的那名黑衣人身形一軟,癱在了地上,依然沒了聲息。

而這一邊,原本以為蘇塵落手中的短劍是刺向自己的黑衣人首領,已經揮出了腰間的利刃,沒了短劍的阻隔,那把利刃活生生地刺進了蘇塵落的肩胛骨之中。

少女的聲東擊西,成了,卻也一物換一物,付出了代價。

鮮血隨著黑衣人手中利刃的刺進從肩胛骨處流了出來,蘇塵落能感覺到面前黑衣人被黑布遮蓋的臉上微微一怔,來不及多想蘇塵落雙手一把抓住黑衣人持著利刃的手,右腳一擡就往他的跨步踢去。

這一腳蘇塵落是下了大力氣的,只要踢中那要害之處,那黑衣人首領就算是金剛鐵壁也要疼上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剛好夠她帶著青兒先撤了。

輪武力,蘇塵落沒有把握能贏下這名黑衣人,硬碰硬不行,脫身的方法倒是有。

卻沒想,黑衣人首領的反應極快,只是對蘇塵落舍己救人的行為楞了兩秒,立即進入戰備狀態,幾乎是同時也擡起了自己的右腳,在低空中截下了蘇塵落朝自己要害處掃著而來的飛膛腿。

雙目相對,蘇塵落眼裏更多的是殺機,聲音低沈問到:“你是誰?”

那名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黑衣人並未回答,眼裏更多的是考量。

黑衣人沒有繼續和蘇塵落糾纏,手上動作用力,抽出那柄插入少女肩膀處的利刃,往後退了幾步。

可以和蘇塵落拉出距離的黑衣人看了一眼滿臉殺氣的少女,又看了一眼癱倒在懸崖邊上的青兒,僅僅一時間,立即做出了取舍,開始狂奔朝青兒所在得位置狂奔起來。

看出黑衣人意圖的蘇塵落顧不上肩膀處的疼痛,開始狂追起來。可黑衣人的腳力明顯高於蘇塵落,雖然少女在身後窮追不舍,但幾個輕功使上那黑衣人已經躍到了青兒的跟前。

黑衣人並未有半分的猶豫,右手握著利刃一個彎腰用左手提起了毫無動靜不知死活的青兒,手上發力用力一擲居然將青兒直接扔出了幾丈遠,昏迷中的青兒身子宛如破碎的風箏沒了著力點往深淵處墜下。

隨後趕來的蘇塵落怒喝一聲“不”,腳下用力一蹬,竟然從黑衣人的後方一躍而起,身子朝半空中的青兒橫撲而去,橫腰抱住了那名不省人事的花魁。但下一個瞬間,截下了青兒的蘇塵落和青兒往深不見底的懸崖處一共墜了下去。

身子失去著力點的那一刻,蘇塵落腦袋空白,剛剛飛身而出根本來不及多想。換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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